OICQ:“玩”出来的新行业
对于很多读者来说,要介绍OICQ,还得从什么是ICQ开始说起。ICQ是英文“Iseekyou”的连称简写,中文意思就是:我在找你。其功能就如日常生活中经常使用的寻呼机。所以ICQ也日渐成为“网络寻呼机”的代名词。
ICQ的发明是我们这个网络时代里源源不断涌现出的新“神话”之一:1996年夏天,以色列的三个年轻人维斯格、瓦迪和高德芬格聚在一起上网冲浪,他们发现互联网的电子信箱总是被许多并不重要的信息充塞,而一些重要的信息却被淹没在信息海洋里。
他们决定开发一种软件,充分利用互联网即时交流的特点,来实现人与人之间快速直接的交流,由此产生了ICQ的设计思想。当时是为了他们彼此之间能及时在网上联系以交流用的,可以说近乎一种个人的“玩具”,很快地,他们的朋友以及陌生的网友们也发现了这个“好玩”的新玩意儿,个年轻人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便成立了一家名为Mirabilis的小公司,向所有注册用户提供ICQ服务。
然而他们在一开始就遇到了麻烦:因为市场推广和软件的后续开发需要大量的资金,而当时没有一家企业愿意投资。因为他们的市场理念似乎过于超前了–他们想通过免费让用户使用这个软件来吸引大量的用户,以用户量的高速增长来提升ICQ的“品牌价值”。
在无人投资的情况下,他们向全球互联网用户提供免费下载并使用ICQ软件的服务,效果之好出人意料!到了1998年,Mirabilis公司的ICQ用户已经发展到1200万人,并以每月100万用户的速度增加。
这时候,ICQ公司由于其潜在的巨大商业广告价值,已经成为许多大公司争相购买的对象,最终ICQ公司将自己开发的软件连同用户一起“卖”给了美国在线(AOL),一共卖了2.87亿美元,并因此而开辟了互联网世界里一个发展最快的领域:即时通讯领域。
最近,美国在线宣布,它的ICQ用户已经突破5000万,并随即签订了价值1亿美元的ICQ商业与广告订单–ICQ这棵“摇钱树”已经开始结出第一颗丰硕的果实。
1997年,马化腾接触到了ICQ并成为它的用户,他亲身感受到了ICQ的魅力,也看到了它的局限性:一是英文界面,二是在使用操作上有相当的难度,这使得ICQ在国内使用的虽然也比较广,但始终不是特别普及,大多限于“网虫”级的高手里。
深大学生演绎硅谷传奇
文静而内向的马化腾
文静而内向的马化腾清清秀秀,当他夹着公文包走在人潮如织的大街上时,给人的印象更多地像一名刚刚毕业进入公司的新职员。然而,就是这个斯斯文文的马化腾与他的“拍档”们一起,以一个13人的小公司,凭借着自己开发的中文ICQ项目,硬是从成了“精”的风险投资家手里获得了220万美元的风险投资。
1998年11月11日,马化腾和他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张志东正式注册成立“深圳市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当时公司的主要业务是拓展无线网络寻呼系统。
在很长时间里,他和他的伙伴们都还没有开发中文ICQ的“野心”,他们明白这其中的技术难度,同时他们更清楚,要自己经营一个高速成长的软件项目,需要的投入是何等的庞大。OICQ的开发,可以说是一系列“偶然”因素的巧合,而其中最关键的一点,用腾讯公司几位“拍档”几乎异口同声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幸好我们输了。”
当时公司的主要业务是为寻呼台建立网上寻呼系统。这种针对企业或单位的软件开发工程可以说是几乎所有中小型网络服务公司的最佳选择。因为这涉及到一个公开的秘密:自己经营网站不但不能赚钱,还要往里贴进很多钱去。ICQ同样如此。
因此,马化腾和他的伙伴们一开始想的是开发一个中文ICQ的软件,然后把它卖给有实力的企业。
“像邮局、银行系统,它们经常会投入一二千万去做一些项目,我们也想接这些单,当时联系了一些公司和单位,他们都有意思上这个(指中文ICQ)项目,我们也都写了项目建议书。”
结果在招标时,另一家公司赢得了这个机会。“现在回过头来看,这反而是件好事,如果当时我们中标的话,那现在这个软件就已经不属于我们了。当时我们报的价是30多万。”
由于当时软件已经接近开发成功,大家一致同意把它完成,“大不了自己经营,当时想的就这么简单。”
当时国内已经有两家经营中文ICQ项目的公司,起步比腾讯早了半年。1999年2月,腾讯在互联网上推出OICQ的第一个测试版本,两个月后注册用户已达20多万,此后用户数量呈指数型增长,到1999年底,OICQ的注册用户已经达到空前的130多万,平均在线用户15000多人,占整个大陆中文ICQ用户市场份额的80%以上,同时也成为大陆网站中在线人数最多的“热门”服务网站。
腾讯OICQ超越了传统ICQ的范畴,不仅是互联网虚拟寻呼机,更令人叫绝的是,它还有“贴身跟踪”功能:OICQ可以同传统的无线电寻呼网、GSM移动电话短信息联通。现在,OICQ已经和超过1000多万的无线寻呼机联网,覆盖国信、联通、中北、万声、万立通和中铁等大型无线寻呼网络,成为国内最大的无线互联寻呼网。如果你的朋友登记了寻呼机或开通了GSM手机短信息,即使离线了,你的信息也可从茫茫人海中把他“揪”出来。可以说,腾讯当初选择发展无线寻呼和虚拟ICQ寻呼相结合的路子是走对了。
网络寻呼发展之所以这么快,在于它对上网的人帮助很大:你可以随时知道你朋友是不是在线上,可以在网上选择新朋友,可以在需要帮助时随时向在线的朋友或网友求助。这样,上网时就不会觉得很孤独了。
然而,当他们真正开始自己经营时,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按照他们的设想,OICQ能够在一两年的发展里,拥有十几万用户,在线人数有几千就很满足了。因为当时比他们早开办的几个中文ICQ也就这么个规模。
结果没想到,在他们推出OICQ的第三个版本之后,注册用户数在一两个月之内就已经达到了几十万,而且增长的势头越来越猛。用户量剧增导致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资金告急,从添加设备到拓宽线路,从增加开发人员到投入管理费用–每一项都像个吃不饱的“无底洞”。而OICQ作为一项免费的服务项目,又不可能从用户的增加里得到直接的利润回报。在这个时候,融资已经成了企业发展必不可少的条件了。互联网上的经济学之一:免费的午餐
从这里开始,我们才算进入这个深圳版的“硅谷传奇”的核心。
“当我们开始准备融资的时候,才发觉,原来我们连商业计划书怎么写都不明白。”马化腾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玩笑式的“不堪回首”的神情。
“我就去买各种各样的教材,甚至在软件市场上还找到了专门用来写商业计划的软件。”然而,他们所碰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他们发觉很难向别人解释清楚自己赚钱的“理念”。
在IT业内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谁都想弄明白可能都弄不太明白:该怎样在互联网上做生意?” 而《商业周刊》在评选出互联网上最有影响的25个人后,更是直言不讳:“在互联网领域,你确实很难看得清。这个领域新到连价值规律、商业规律都是全新的甚至反传统的。”
反传统之一在于互联网提供的大多是免费的服务。以OICQ为例,十几个人的公司,辛辛苦苦赚了一点钱,又是买设备又是租线路,再花上几百个工作日开发出一个软件,然后不辞辛苦地四处宣传,为了什么?
脑筋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会想到,是为了通过他们的服务赚钱。但事情偏偏就这么蹊跷:他们只是想让你从互联网上免费下载他们所开发出的软件,然后再免费地使用它。
千万别产生这样的误解,以为你用了OICQ的软件,上网时间长了,电信局就会把从你那儿赚来的电话费、上网费什么的分一点儿给腾讯公司–事实是,腾讯公司还得为此向数据通讯局交上一笔为数不菲的服务器托管费。
了解了这一点,我们就可以明白为什么所有经营互联网的公司,包括赫赫有名的Yahoo!、亚马逊等等都好像比赛似地比着亏钱了。
对此,《时代》周刊的主编沃尔特对亚马逊老板杰夫?贝索斯的评价可以做一个注脚:“他(贝索斯)试图依靠增长速度,而不是利润来建构一个公司。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这种理念无论是好是坏,无疑都已经改变了1999年的整个经济模式。”
而贝索斯自己则说得更加含糊,也更加自信:“人们满怀激情地相信互联网和电子商务的未来,因此他们也多多少少是带着这种信仰来投资的。我们确信,一味专注于短期的利润,肯定是一个大错误。与此同时,我们当然也必须关注长期的利润。”
马化腾与他的拍档张志东都谈到了在融资过程里遇到的尴尬和困惑:按常规向银行贷款是决不可能的,因为银行根本就不相信你的财务报表里,“用户数量”居然也能成为借贷信用;当时他们想到的路是找个人投资,找来找去找不到。
那是腾讯最艰苦的一段时间,在一间简陋的办公室里,他们日以继夜地干着一些平时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的活儿。为的只是要赚到一点点钱,再投入OICQ这个“无底洞”里去。
“平心而论,我们公司的技术水平是相当高的,假如不开发OICQ的话,即使只接企业的大单也足以维持整个公司的运作与发展。但当时一方面要维持OICQ的后续开发,另一方面又要尽可能多地赚到钱来‘养’这个项目,确实有点狼狈。”
就在这时候,深圳的投资环境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随着“高交会”的召开和WTO协议的签订,“大概是1999年下半年的时候,IT行业的风险投资这股风气就比较浓厚起来了,我们产品的优势也体现出来,大概每隔几个月用户就会翻一番。”
就在这时,风险投资商挤进来了。奇怪,他们就相信这一套,马化腾自信地说:“他们相信腾讯,就因为看中了我们的用户增长速度。”
这时,马化腾与他的伙伴们一直“说不清”的商业理念也找到了“知音”。奇怪,那些风险投资商就相信这一套,马化腾自信地说:“他们相信腾讯,就因为看中了我们的用户增长速度。”当开始进行投资谈判时,OICQ的用户还只有一二十万,而当谈判结束时,这一用户量已经突破了100万,开始冲刺200万的关口了。也正因为如此,IDG的资金给得特别快,“现在只是一些简单手续上的操作问题。”马化腾的这句话看似简单,实际上却隐含着中国IT行业心底一个“永远的痛”。
“出口转内销”:
中国互联网风险投资现状
所谓“简单的手续”,就是风险投资商为腾讯在海外注册一个公司。
从投资者的角度,这是一种“必要的保障”–风险基金注入海外公司,再由海外公司通过内部流动的方式回输给腾讯。投资商实际上只要把握住了海外公司,就能有效地控制资金的流动。
与此同时,这种注册方式的最大好处还在于大大减少了上市的难度。
国内互联网企业比较普通的融资方式是这样的:首先是企业依靠自身的力量发展,在发展到一段时间以后,第一笔风险资金介入,由于这一笔资金投入的风险大,同时回报也高,因此被形象地称之为“种子”基金;如果企业发展顺利,在“种子”基金注入后的短时间内企业的“隐形价值”已大大提高,这时,一般由“种子”基金的风险投资商开始接洽第二笔融资,这一过程被称之为“稀释”。以腾讯为例,第一笔“种子”基金220万美元取得了公司40%的股份,整个公司的价值就是550万美元,按照腾讯目前的发展速度,随着用户量成倍的增长,腾讯的潜在价值将远远超过550万美元。这时候,投资商就会找来第二批投资者,引入比如说2000万美元的资金,而这两千万可能仍然只能购买到当时腾讯股份的40%,这部分股份由腾讯和“种子”基金的投资商协商按比例让出,这就意味着当初550万美元的公司股价已经被“稀释”为2550万美元。
假如公司以在美国NASTAQ或香港创业板上市为目标,那么在上市前往往还要进行第二次“稀释”,引入国际著名的风险投资基金或投资银行,以增强企业上市后的公信力。
然而对国内互联网企业,尤其是许多隶属于电信管理部门的半国有或“国有民营”形式的企业,这种融资方式直接关系到一个“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往往使得他们在融资或者上市问题上步履蹒跚,处境尴尬。近日,广州飞华出售“163电子邮局”的事件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一位多年从事经济体制改革研究的企业家曾对记者说过,这里边涉及到一个“国有资产增值”的问题–这一问题由于互联网企业的超高速的增长以及对股市,尤其是对创业板市场的依赖性而体现得特别尖锐。
这不是腾讯一家公司所遇到的困难,就在不久前,搜狐总裁张朝阳曾说过一段类似的话,“目前国内的资本退出机制不健全。美国公司从成立到上市的时间一般只需要12到18个月,而国内二板市场(高科技资本市场)没有建立起来,股市仍然按照传统公司模式对高科技公司提出要求,迫使它们迂回到国际资本市场上寻找出口。”国内目前的市场环境无疑将打击投资者的投资热情。更重要的是,当我们还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些什么的时候,可能已经被别人将我们的未来全买走了……
互联网上的经济学之二:
快鱼吃慢鱼
在上海的“财富”论坛上,美国贸易代表坎特严肃地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让我们来重新思考一下大鱼吃小鱼的游戏规则吧,现在是否可以改成快鱼吃慢鱼?”
只要看看那些在车库里起家,短短几年里已经腰缠数百亿的“网络富豪”们,以及每年涌现的数以万计令人瞩目的小公司,我们就可以明白,“大鱼吃小鱼”的风景正在网络时代消逝。而另一方面,时间因素在互联网上被大大强化,甚至成为决定胜负的一张王牌。
“在我们这个行业里,半年是个很大的概念。”这是马化腾在谈到他们上OICQ这个项目时提到的。当时就因为国内已经有两家公司在经营中文ICQ项目,而且比腾讯早了半年左右,这就足以使他们在涉足这一领域时心怀忐忑,不知最终“鹿死谁手”。
更有说服力的证据来自OICQ在台湾的对手,当OICQ刚刚推出时,台湾一家名为“资讯人公司”的企业所推出的CICQ已经拥有了60多万用户。今年8月,他们看准了大陆市场,推出简体版PICQ,就在8月到12月这短短4个月时间里,腾讯的OICQ注册用户数量从20多万剧增到170多万,成为PICQ在大陆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在ICQ这一行里,没有老二,只有老大。”马化腾说这话时神情冷静。
“ICQ这个东西排他性很强,一般人只要用了一个,就不会再用第二个同类产品。因为不同的ICQ之间是不兼通的,你在这个ICQ里交到的朋友,在另一个ICQ里就找不到。”
这样做的最终结果就是经济学上的所谓“马太效应”,好的ICQ用户越滚越多,用户越多,他们的品牌忠诚度越高,最终把竞争对手的用户群也“席卷一空”,完成快鱼吃慢鱼的最后一幕。
因此,在互联网上,行动迅速是企业生存的秘诀。当你很快地树起品牌、拥有忠诚的用户群和大份额的市场占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