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任何感受,唯一的感受就像跑完马拉松,我需要休息。”
——雷军
对于中国最大通用软件公司金山来说,今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10月9日,奋斗8年的金山公司终于在香港成功上市;12月20日,奋斗了15年的金山公司CEO雷军宣布辞职,正式单飞。相比前者,后者在业界产生的影响力更为深远——在所有上世纪90年代成名的IT传奇人物中,雷军是最后一个选择离开熟悉舞台,开始全新事业的人。
无论对于雷军,还是金山来说,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梦想开始了。
别了,金山
2007年12月20日上午,离雷军加入金山公司16年还有15天,雷军对本报记者说:“我要换一种方式为金山服务了,感谢你和电脑报的支持!”伴随着雷军离职的消息,各种揣测也在网上流传。
20日下午,雷军和金山公司董事会成员求伯君、张旋龙一起面对媒体记者,解释了为何突然离职的原因。与红光满面的求伯君相比,宣布卸任的雷军脸色显得有些灰暗,因为消瘦,手指的关节有些突出。
雷军说:“这是我宣布离任后第一时间面对媒体。金山上市以后,我休息了四周,但是休完假回来,我还是感觉很累,身心的疲惫依然没有解除,这样的身体状态不能做好本职工作。我想换一种方式为金山服务。想跑完马拉松一样,我需要休息。上市以后的金山是在一种稳健成长的轨道里,我可以放心。”虽然雷军的眼睛微红,但表情是轻松的。
被称为最勤奋的CEO——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的雷军在金山总裁的位置上已经奋斗了9个年头,又是一位最经历上市磨难的CEO——金山的上市历时8年经历5次上市过程,无论多么有激情、多么有毅力的人,也会被这种压力改变许多。
记者了解到,雷军离职的想法早在今年年初就产生了。当时雷军私下对一位朋友表示,只要今年金山能够成功上市,他就可以腾出手做一些自己的事情了。
当初亲自将雷军招入金山的董事长求伯君是在一个月前正式得知雷军的离职想法,尽管此前他知道雷军有了重新开始一番事业的打算,但是当雷军亲口告诉他即将辞职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
不过求伯君非常了解雷军的个性,没有下定决心的话是不会轻易说出口,既然已经提出,就说明对方早已做好打算。求伯君告诉记者,当时他与雷军长谈了一晚上,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自从2000年淡出第一线管理岗位之后,第一次与雷军这样推心置腹地畅谈了如此之长的时间。”在谈话中,求伯君了解到雷军已经经历了过多的压力,确实需要恢复身体到健康状态。“我能说什么呢?这么多年金山一路走来,难为他了。”求伯君回忆当时的情景,非常感慨。
在董事会,雷军的辞职申请也引起了激烈的反响。董事成员张旋龙甚至为此大发脾气。有人甚至提出,金山刚刚成功上市,前景非常看好,CEO却要离职,是不是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但讨论到最后,雷军亲口证实,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希望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开创一个新的事业。就这样,董事会最后一致同意雷军的请求,允许他辞去金山公司CEO和CTO职务,并将继续留任执行董事及本公司董事会副主席职务。与此同时,董事会还作出决定,在找到合适人选之前,求伯君将代理金山公司CEO一职。
走下金山之巅
雷军的离去,就如同从金山之巅走下来。为了让自己和金山同时达到这个巅峰状态,雷军花了整整15年时间。
1992年7月,当刚刚从武汉大学校园走出来的湖北青年雷军,接受求伯君的邀请,跨入金山公司大门时,也许不会想到,此后数年内,他会与柳传志、鲍岳桥、王江民、段永基等人一起,成为中国90年代第一批成名的IT传奇人物,金山也成为了那个时期最具传奇色彩的民族软件公司。
不得不承认,雷军在金山走得很辛苦:1995年,微软Office4.0进军国内,金山开发盘古软件失利,公司处于破产边缘,他和求伯君固守珠海,终于开发出WPS97,拯救了金山公司。1996年,由于公司未来发展战略出现严重分歧,他和董事会爆发了一次从未有过的激烈争吵,愤怒之下决然离开。尽管后来求伯君亲自将雷军说服回来,但当时他的确感到心力交瘁。2000年,大权在握的雷军力排众议,决心把金山带入互联网的时代,带入商人的时代。先是推出金山卓越网站,然后又进入网络游戏行业,去众多对手残酷厮杀。
与阿里巴巴、盛大、百度这些新生代互联网企业不同,金山这家老牌IT企业始终是在不断抗争中艰难前行的,WPS方面有微软的空前压力,网络游戏则有如巨人、盛大、网易这样的强大对手。雷军几乎每天都要思考怎么让金山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去,并发展壮大。据说在担任金山CEO之后,雷军每天休息时间不到5个小时,尤其是在进入网络游戏行业之后,他每天晚上至少要花三个小时泡在游戏里面,亲自测试产品质量。这一点恐怕在圈子里只有同样狂热的巨人老板史玉柱能够做到。2001年之后,上市融资的事情几生变故,一系列挫折几乎让雷军快扛不住了。
但是这个湖北男人最终还是熬过来了。10月9日,金山在香港顺利上市,进入了快速发展的新航道。那一天,雷军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记者经常与雷军打交道,在交流中,这位年轻的CEO多次表露了要出去闯闯的意向,打造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级企业。在2006年电脑报举办的首届“中国十大数字英雄”颁奖典礼上,他面对众多嘉宾和同行表示,对于互联网时代来说,即使40岁这个年龄,创业也并不算晚。雷军甚至专门投资了几家自己看好的互联网公司,包括李学凌的华多网络和陈年的我有网,这两家网站目前都获得了数千万美元的投资。种种迹象表明,雷军已经有了新的理想,离开金山开创新的事业只是时间问题。
雷军自己明白,在把金山带到行业之巅之时,就是自己从金山之巅走下之日。原因很简单,自己要去实现新的理想。从历史的角度来看,金山是一个明星人物云集的地方,求伯君、张旋龙、雷军都是中国IT史上的传奇商业领袖。明星领袖众多,也就代表不同的理想众多,这并不是哪一个人的错,也不是金山的错,拿雷军自己的话来说:一个地方不可能实现多个理想,如今他已经实现了把金山打造成国内一流民族IT企业的理想,那么,就应该卸下肩上的重担,去实现自己的另外一个理想——打造一家世界级的IT企业。从职业经理人到创业者,雷军也希望完成这样的角色升华。毕竟长期以来,大家把他和金山“捆绑”在一起,在为雷军增添传奇色彩的同时,却让他感受到很大的压力,如今是把这种压力释放出来,去成为一个真正的创业者的时候了。
谁来接过雷军的枪
在金山的新闻发布会上,大家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是,雷军走过,谁来接过CEO的位置。毕竟长期退居二线的求伯君只是暂时代理CEO,作为一个过渡。
对于将来的继任者,雷军对记者谈了他的想法,“我是一个创业时期的CEO,新的CEO则是守业和发展,对两者的要求肯定不同。” 求伯君显然对新的CEO人选非常着急,联想公司董事长杨元庆与求伯君很熟,还专门提了三点参考意见:人品,领导能力,执行能力。
对于金山和雷军来说,分手并不是一件坏事。从金山的角度来看,公司发展壮大为雷军积累了丰富的行业经验成,具备了创业基础;从雷军的角度来看,自己已经实现了当初的诺言,完成了历史使命,可以怀着愉悦的心态重新上路。至于下一任CEO,雷军并不担心,金山发展到新的阶段,需要下一个阶段发展的职业经理人,公司肯定会物色到合适人选;雷军也能够将用在金山积累的能力和经验,去开创自己新的理想。由此来看,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与记者的见面只有很短的时间,雷军要和求伯君、张旋龙一起赶往机场,去珠海基地,明天还要和珠海的员工解释为什么不再战斗在第一线。离开金山所在的柏彦大厦时,记者都围着雷军要和他合影留念,雷军一一满足了大家的要求,然后提着一个背包,踏入电梯,赶往珠海。
三个月前见着的雷军为上市焦虑操劳,一年前见着的雷军为金山国际市场的成功激情依旧,十年前见到的雷军,为WPS意气风发。今天,雷军什么都不为了,只为了一个健康的身体和属于自己的思维空间,终于放下了肩上的重担,我们从惊讶中为雷军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