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时代环境下 电影导演的喜与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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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是导演的艺术。从中国电影百年历史来看，每个时期都有不同的优秀导演，导演始终成为整个行业中人们关注的焦点。在影视新媒体时代，由网络催生的新导演群体已经势不可当，成为一种新势力。

　　网络的迅猛发展

　　让更多人实现了导演梦想

　　电影《煎饼侠》自上映以来，票房一路走高。该片导演董成鹏(大鹏)说，之前他到搜狐视频时只是在做视频编辑工作，从网络剧开始，让他接触到影视，也开始当起了导演，这些都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无论之前的《屌丝男士》《极品女士》，还是如今热映的《煎饼侠》，作为网络时代催生的新导演，董成鹏已经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因为互联网的出现，让影视制作的方式有了很大的改变，网络时代也是一个人人可以做导演的时代。应该说是网络给了很多人的机会吧，让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能够创作出自己作品。”在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上，《煎饼侠》的导演董成鹏对记者说。

　　董成鹏说，能够成为导演对他来说也是一件特别意外的事情，“我是建筑学院毕业的学生，但是我有恐高症，没有办法从事建筑，后来到北京来找工作，进入搜狐网站做了一名编辑。”谈及他的经历，起初似乎和导演的工作关系不大。

　　2004年前后，董成鹏发现互联网视频的点击量越来越高，很多网友希望在网站上看到大量的视频内容，那时网站买不到好的视频内容，也花不起钱请著名的主持人，他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拍摄网络视频和网络节目。“公司当时决定从内部培养，我们几个人看谁长的最帅。于是我就变成了出镜的人，但是事实上并不是像想象的那样简单，我一直以来觉得自己没有天赋，只能努力地去学习，先学别人怎么主持。到了2012年开始策划拍摄《屌丝男士》时，我一个人带着四个人，拍各种各样的小故事。虽然这部网剧导演一栏上写着我的名字，但我根本不清楚导演的具体工作职责，我只是从组织拍摄到最后剪接，一步步地盯着下来。”

　　在此期间，董成鹏也在很多电影中跑过龙套，在影片《倔强的萝卜》中，他扮演了一个算命先生的小角色，当时他拿一个小本子，一边看导演怎么拍，一边悄悄地记录。他觉得，电影导演并不是仅仅凭着梦想和热情来实现的，应该是在完成一件又一件工作的过程中，逐渐积累，慢慢地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也承认，能够成为互联网时代中的新导演，也是和新媒体环境有着很大的关系。

　　无独有偶，作为互联网时代的新导演，李霄峰也并非科班出身。2013年，他携影片《少女哪吒》闯入上海国际电影节创投单元，并获最具创意项目奖。在今年的上海国际电影节上，该片入围“亚洲新人奖”最佳编剧提名。李霄峰坦承，他是从互联网上成长起来的，大学念的是中国农业大学，虽然喜欢电影，但从来不知道有什么渠道能够接近电影。“1998年前后，互联网一下子热起来，那时我认识了很多网友，我们一起讨论电影，一起从网上找世界各地最优秀的电影看，然后我开始写影评，一直到我去比利时布鲁塞尔留学去读电影专业，我才觉得自己和电影有了一点点的关系。”

　　谈及自己走上导演的道路，李霄峰至今记忆犹新。“当时我在布鲁塞尔看了田壮壮《蓝风筝》特别激动，一晚上没有睡，第二天找了一家电影学院去考试，很顺利地考上了。2002年，我给国内导演陆川写了一封信，我信中写道，听说你在拍《可可西里》，我很想和你学拍戏。陆川导演说你来吧，我马上跑到了《可可西里》剧组，开始从头学起。”

　　李霄峰也陆续换了很多工作，做过编剧、做过海外发行，也当过演员。但是一直没有放弃做导演的念头，“我记得拍《可可西里》时，有一次剧组正在戈壁滩上支灯，陆川导演和我聊天，问我如果让我来拍这组画面，会如何处理?我和他聊了我的想法，得到他的肯定，后来他还送给我导演用的取景器。其实，每个在行业里面鼓励过你的人，都对你的未来有很大的帮助。”

　　影片《六弄咖啡馆》的台湾导演吴子云曾是非常有名的网络作家，其以“藤井树”为名发表的网络小说《我们不结婚好吗》《猫空爱情故事》《B栋11楼》等，长年占据着两岸三地网络小说图书排行榜。

　　“我在一个小海岛上长大，开始我不知道要干吗，在念大四的时候，在网络上开始写小说，那时候我不知道那个叫小说，只是有一种想要叙述一些事情的冲动，所以我到家附近的网吧写东西。因为家里面没有电脑，网吧的老板跟我很熟，他一天只收我50元台币，我每天到那里去，把想要说的话写在网络上，当别人玩"枪林弹雨"的时候，我在旁边写"我爱你"。所以说，我还是非常感谢网络的，感谢网络给了我一个表达的平台。”吴子云说。

　　写了16年的网络小说，吴子云开始当编剧，他发现写剧本时很有画面感，于是他开始幻想自己来拍这部片子会是怎样?2004年，有一位台湾的导演让他把一个剧本写成小说，他说帮你写没有问题，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要跟在剧组里面，看看怎么拍戏。导演说没有问题，就这样，吴子云在剧组呆了一个多月。后来，他开始学着自己拍片子，学着把自己内心希望表达的那种画面感用镜头语言释放出来，由他导演的影片《六弄咖啡馆》也正是他从网络写手到编剧，再到导演的一次彻底转变。

　　出生于1983年的导演李睿珺说，他生活的那个地方在1990年代才通上电，他也从来不敢幻想和电影有任何关系，后来考上山西传媒学院之后他开始学习广告拍摄，也由此算是和影视有了一些关系。在读书期间，他也从网络上接触了大量的电影，让他对电影艺术逐渐痴迷。毕业之后，李睿珺来到北京，跟组做场记、副导演，筹钱去拍自己想要做的影片。去年，其拍摄的作品《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入围东京国际电影节。李睿珺说他喜欢通过电影作为交流表达方式，记录一些东西，所以因为喜欢电影所以做导演。

　　新导演、新势力

　　多变细分市场下的生存之道

　　互联网技术的普及以及影视投资的热潮，成就了很多人的导演梦想，也成就了中国影坛新导演力量。同毕业于传统电影院校的导演相比，新导演在影片的制作、选题、发行等方面，更能适应市场的变化，也更能适应互联网时代的观众需求。不过，相对于传统导演而言，新导演所遇到的市场困难也相对较多。

　　董成鹏认为，新导演在刚刚出道的时候，所受到的限制会比较多，比如在影片的商业性和艺术性上的选择就是一个问题。投资商希望影片有快速商业回报，而新导演有自己的艺术理想则是他们选择这个行业的重要原因。整个行业需要新的想法、需要新的力量，就要坚持自己的艺术创作底线。“对于一个导演来说，有人问我，你拒绝拍商业片吗?我说作为一个导演不拒绝任何一部片子，前提是影片要打动自己，连这个都不具备就什么都不要谈。”他认为，每一个导演心中都有自己的艺术标准，同一个剧本每个人理解不一样，标准也不同，但不能因为自己是新导演而在艺术上妥协，“有时候可以吃的不好，住的不好，但是在作品的标准上不能妥协。”董成鹏说。

　　作为新导演，能否约到自己想约的明星，组成理想的制作团队，也是他们所面临的重要问题。新导演由于知名度相对较低，又鲜有成熟的作品，在筹拍期间希望约到心目中的演员，往往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资金是一方面的问题，新导演和演员之间的关系也是另外一方面的问题。”80后新锐导演韩延说。他在即将上映的新片《滚蛋吧，肿瘤君》中，成功地邀约到吴彦祖、白百合等一线明星加入，显然为他的影片增加了不少看点。谈到演员的邀约，韩延说，“新导演一定要秉承一个原则就是：要和演员真诚地交流，不要因为自己是新导演而却步。”他认为，演员也需要好作品来体现他们的价值，很多演员都愿意上大导演的影片，但是新导演的艺术创作往往没有框框，更容易有表演突破的地方。他以新片《滚蛋吧，肿瘤君》为例，他在当初跟吴彦祖沟通时，只是用网络视频聊了两个小时，韩延很认真地把他拍摄的想法和吴彦祖进行交流，吴彦祖很快答应出演角色。“首先要有好剧本这个基础在，再加上我们彼此的真诚，沟通起来不会很麻烦。”韩延说。

　　董成鹏也同意韩延的说法，当初他在拍网剧《屌丝男士》时也遇到类似的问题，“一开始没有多少人把它当作品对待，我就和同事一点点认真地去做，等到我真正有资格拍一部电影的时候，大家发现我是在很认真地做事情，于是也自然有人愿意帮助我。作为导演来说，你的艺术态度如何也决定了你是否能够约到你想要的演员，能否组成你想要的团队。”

　　此外，资金上的困难也是新导演普遍遇到的问题。像董成鹏这样具有网络粉丝基础的新导演，寻找影片投资的渠道相对会好一些。毕竟在网络IP时代中，粉丝数量可以让影片投资商具有充足的信心，而对于一些商业卖点不足，追求差异化的艺术类型新导演来说，资金就显然是个问题了。

　　导演李睿珺就曾经遇到这样的问题，虽然包括他所拍摄的《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等多部影片在国际上获得不少奖项，但是由于缺乏商业卖点而无法获得票房预期。“我做的所有的电影跟当下市场上最流行的卖点元素都没有关系，我觉得有这么多人做有商业流行卖点元素的影片了，我应该去做一点别的。”李睿珺认为，电影应该是多元化的，不能只有商业价值，更应该有艺术含量。为了筹拍电影，他曾经四处打工，找朋友借钱，生活一度非常艰难，“这些困难很多新人都会遇到。”后来，李睿珺幸运地申请到“鹿特丹电影HBF基金”，完成了《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的拍摄。李睿珺认为，目前在国内外有很多专门针对青年导演扶持的基金计划，只要用心在网上搜寻一下都能找到，国内比较有名的像国家广电总局“扶持青年优秀电影剧作计划”“北影青年导演扶持计划”“青年导演圆梦计划”“贾樟柯添翼计划”“刘德华亚洲新星导计划”等，国际上的“美国电影协会与亚太电影奖学会联合电影基金”“戛纳中国新影人基金”等等，这些基金计划的设立，也为新导演的发展提供了资金支持。

　　著名制片人、瑞哥传播执行董事戢二卫认为，互联网时代给更多的新导演创造了机遇，新导演在创作的过程遇到各种问题也是一种必然，关键是影视市场随着互联网发展已经进入多屏互动的时代，这给影视导演也提出新的要求，只有符合网络时代的发展需求，才能让新导演拥有自己更广的发展空间。

　　受互联网文化影响颇深

　　新时代导演的艺术追求多元化

　　一直以来，中国电影导演曾被习惯性地按照不同时代进行划分，不同时代的导演都有着不同的艺术追求。这种艺术追求不仅体现了导演的艺术水准，更体现了一个时代的艺术审美标准。

　　戢二卫认为，中国第四代、第五代乃至第六代导演都有共同的特征，比如注重作品中的情怀、反思、先锋、实验等风格的体现，但是从第六代导演之后，电影学院导演系已经不是唯一产生导演的地方了。特别是随着互联网络的兴起，很多导演都是从其他的行业转过来的，很多新导演做过编剧、做过影评人，还有的导演曾经做过主持人，他们都有一个做导演的梦想，成为导演也是他们一直在追求的目标。

　　那么，这些网络时代导演的艺术追求又在哪个方面呢?

　　有专家认为，网络时代的新导演与传统导演有着明显的不同，首先新导演受互联网文化影响颇深，他们在导演艺术的追求上趋向于更新的思维。他们在网络上学习，在网络上交流，熟悉网络时代的市场需求和市场变化，其艺术方向能够随着受众的需求灵活变化;其次，新导演在电影语言的使用上敢于突破和尝试，他们多数都是电影导演艺术的实践派，不会受到导演理论的拘泥和束缚，喜欢用自己感兴趣的电影镜头来诠释内心的艺术世界;再有，新导演多数都是非艺术类专业出身，他们有着更加丰富的生活体验，其创作受自身生活环境的影响较多，对于生活有着自己独到看法，这些生活体验让他们在电影拍摄中有了更加多元化的视角。

　　虽然网络时代的新导演和他们的作品让观众眼前一亮，但也有质疑的声音存在。有观众认为，互联网的发展让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导演，可是电影导演毕竟是一项专业技术性很强的工作，很多商业写手、网络红人甚至是段子手都可以去做导演，那么电影的艺术水平又如何来保证呢?有观众说，去年有几部电影都是在网上红极一时的畅销书作家导演的，票房虽然不低，但影片的质量却不能让人恭维，电影导演是一门严肃的艺术，新导演更应该尊重电影创作的艺术准则。

　　的确，网络时代催生了新导演势力，由于新媒体传播的特殊性，也让观众人群开始细分。观众对于导演的要求也因为时代的不同而有了新的变化，而由网络时代催生的新导演也正是适应了这种变化而得到了市场的认可。“无论是传统时期各个时代的导演，还是网络时期的新导演，艺术特点可以有所不同，但艺术判断的标准一定是要符合时代要求的，新导演善于创新、善于使用网络技术和网络思维，然而电影的基本艺术规律是不能背离的，这也是网络时代对于新导演的根本要求。”影评人顾军说。

　　本报记者 郑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