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数据中心室内大雨倾盆?扒一扒互联网与军事的前世今生
2018-08-01 来源:raincent
2013年6月,Facebook基础设施工程副总裁Jay Parikh在接受英国科技新闻网The Register采访时回忆道,2011年8月,他收到一通电话,电话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Jay,数据中心上有一片乌云。”
“你是说外面吗?”
“不,室内。”
随后,数据中心内大雨倾盆。
数据中心是做什么的呢?
数据中心通常是一个大型仓库,里面的服务器和其它联网的计算机设备保存着互联网上的大部分数据,这些设备也为云计算(一种允许用户上传、下线计算任务的分布式资源系统)提供必须的算力。
可以料想,数据中心会产生大量的热量,其能量使用密度超过一栋普通办公大楼百倍以上。仅空调一项的花费就十分惊人,但若没有每时每刻的气候控制系统,设备架在几分钟内就会严重过热。
Facebook在俄勒冈州Prineville的设备都很新,建造时使用的是无冷水空调系统,它承诺通过使用外部空气会比传统的冷却系统更节能。
据Facebook官方报告:无冷水空调系统的冷通道供应温度超过80°F,相对湿度超过95%时,数据中心内部署的开放式计算服务器对这些极端变化做出反应。由于电源设备故障,大量服务器被重新启动,很少有服务器自动关闭。
数据中心在设计上是冷通道、热通道交替排列的,冷通道作为工作人员进入点,热通道用于风扇排气。上述报告中描述的“极端变化”是由热通道中的高温、低湿度空气进入湿式蒸发冷却系统,意外地激发反馈回路而引起的。当这些空气回到冷通道内的服务器时,就会冷凝。然后Facebook的云服务就彻底被云雨淹没了。
Parikh接着说:“几分钟之内,你就会听到那些超精简服务器进水后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云的形成(以及随后的服务器故障)有多种原因,facebook随后修改了官方指南,以保证更低的室内湿度,并建议在?所有电源周围安装橡胶密封,确保面对任何天气系统都能防水。但是,数据中心的湿度管理一直是个难题,要让Facebook对数据中心使用外部空气带来的不断增加的复杂性进行全面监督似乎不太可能。
这一天气事件是由于使用了一种新型的冷却系统(无冷水系统),它打破了服务器场所的密封。突然之间大楼没有与外部环境?隔开,而是与当地气候交换空气、进行呼吸。Prineville的设施完备,包括进气和排风口,这使它有了一些独特的孔隙度。
在2011年,它可能不是第一个以这种方式与外界联系在一起的数据中心(冷冻机是新的,但并非闻所未闻),但它是与外界连通的数据中心中体积最为庞大的。几乎可以肯定它是唯一一个通过外部湿度复制当地天气模式的中心,也许它也是第一个设立在如此恶劣的地理条件下的数据中心。
当然,没有一个数据中心是完全与当地隔绝的。Prineville的工厂也与当地电网相连,Prineville当地人驾车去工作然后停车,这些都会被监控拍下来,从谷歌地图上可以清楚地看到Prineville的数据中心。
但是每个数据中心都是无处不在的,其提供的数据无论来源于哪里都可以超越地域限制极速传递到世界各地。那些构成我们的网站、电子邮件存储、个人照片?的信息,以及那些用于生成地图路径、朋友请求、预测文本?的算力,都来自数据中心,我们丝毫都感觉不到这些来自于Prineville、瑞士或Faroe群岛,这些数据和算力似乎此时此刻就在我们身边,甚至可以感觉得到。
2017年从卫星上拍到的Prineville数据中心
在《非常所:超现代人类学入门(Non-Places: Introduction to an Anthropology of Supermodernity)》中,Marc Augé将“非场所”描述为超现代、以过剩的质量为基础的存在。“非常所”没有历史,而是专为通行而建造(例如:购物中心、高速公路和机场)。
它们是抽象的资本、运输以及交易的场所。尽管数据中心一般不允许人类交通,如果我们把通过它们的信息看作是交通,它可能是最终的“非场所”,甚至是口语所说的“信息高速公路”都已指出这一点。这些地方没有把自己拴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作为任何地方的标志或象征存在。
因此,雨云的问题(以及它通过短暂摧毁Facebook设备机架带给人的惊讶),既是一个工程问题,也是一个心理问题;就像由两个相反的天气锋形成的雷雨一样,Prineville外部空气的物理性与内部空间的无限性形成了一个不可能的非欧几何交叉点。
尽管暴雨是可以预测的,(数据中心的气候控制是一个经过充分研究的问题,Facebook雇有专门研究这个问题的工程师),但没人在Facebook看到云层的出现。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雨云正是“距离策略”带来的副作用。
大多数服务器位于农村。 例如,Prineville是位于俄勒冈州死亡中心的仅有约10,000人口的小镇。 其它的美国数据中心甚至更偏远,选择犹他州、爱达荷州和内华达州的沙漠地带。
这部分原因是可获得廉价的土地、降低能源成本以及享受在其它社区无法享受到的税收优惠,优惠项目涵盖制造、采矿、伐木等蓝领行业。
然而,还有另一个更微妙的原因,那就是距离很远,这使得数据中心远离公众视野。数据中心是巨大的结构,单个建筑有时覆盖110万平方英尺。它们比小城市消耗更多的能源(Prineville同样是苹果设施的所在地,也无法支持当前电网的进一步发展)。
此外,大部分能源消耗都是由煤炭公司产生的,甚至是“绿色公司”通常也会购买碳排放抵消信用额,而不是投资于24/7太阳能或风能所需的储能设施。
对于一个放眼未来的行业,你实在无法将它和庞大的服务器占地和高昂的环境成本联系起来——这些可都是工业革命的遗留。相反,对于在线存储来说,互联网的繁荣描述了一个短暂的、光彩照人的地方,这既不需要工作,也不需要煤炭,也不需要美景来美化自己,这应该是一朵云。
以此为前提就允许互联网作为“非常所”存在,虽然物理上存在,但是在概念上不受物理定律的约束,它不需要耗能也不需要做功。它还从类似的工业历史中解放了“网络”的概念。因为每个服务器农场最需要的也是最重要的东西,不是丰富的电力、空间和税收减免政策,而是连通性。
互联网构架
还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使得Prineville成为Facebook构建数据中心的理想地点。1911年,铁路将俄勒冈州中部的乡村城镇连接起来,那时候Prineville这个地方几乎已经快被人们遗忘。铁路干线从Dalles地区向南绕过了Prineville(在1911年,这一举动对一个城镇来说就是死刑判决,如同在2018年修建新的洲际公路绕过老商业区一样)。
然而在1917年的选举中,Prineville的居民以355比1投票通过了将他们的城镇与19公里之遥的铁路主干线构建连接。这条铁路由城市运营,主要作为木材工业的商业链条。然而,更重要的是国有铁路意味着Prineville市能够保留铁路下土地的所有权,并且Prineville的铁路线路能够同主要工业铁路沿线(以及后来的高速公路)无缝衔接。
虽然光缆线路的实际排布位置是国家和公司的机密,但Facebook设备的大部分甚至全部数据极有可能就是通过这个路线传输的。在《云史前时代(The Prehistory of the Cloud)》一书中, 作者Tung-Hui Hu 描述了通过大规模电信网络Sprint(Southern Pacific Railroad Internal Network 南太平洋铁路内联网)构建的原始形态的隐私数据服务,这项服务从1979年开始向消费者销售铁路沿线的剩余光缆宽带。
加黑字体是Prineville铁路沿线的城市
具体的城市列表参见网址:https://www.cityofprineville.com
当代光缆延续了早期基础设施的路线,被埋设在铁路、高速公路、电话线路、公用服务旁道和地铁隧道沿线。这样对于现有设施的再利用的想法其实是显而易见的,只不过光缆传输的信息实际上并不公开,任何想要获得美国的互联网基础设施记录的企图也都会遭到断然拒绝。
美国威斯康星大学2015年由Paul BarFord牵头研究的题为《管道:美国长途光纤基础设施的研究》(InterTubes: A Study of the US Long-haul Fiber-optic Infrastructure)的论文中证明了这一点。文中表明:“尽管对于互联网基础设施的研究,例如它的路由级拓扑等,已经进行了20多年,我们仍然对当今的物理互联网知之甚少。
在互联网中,独立部件例如手机基、路由器或者切换器、光纤电缆都是有明确地理位置的具体实体。”这篇论文经历了四年的研究,利用了联邦、国家和市政局的公共记录,同时也参考了一些基于广告的商业文档,还有路权信息,环境影响相关研究和各州提供的州际光缆排布。最终给出的地图包括273个城市节点,2411链接和542条管道。
长途光纤电缆。红色方形图标记了电缆节点,许多位于主要人口中心区。威斯康星大学和ACM SIGCOMM,2015.
论文链接:http://pages.cs.wisc.edu/~pb/tubes_final.pdf
从地图上很容易发现,东北部和沿海地区的节点明显比较稠密,长途电缆在国家中部变得稀疏且偏爱中心枢纽地区例如丹佛市和盐湖城市。另外,有些电缆线路沿几乎相同的路线点对点连接,这一点暗示了合作竞争的存在。最后,有些线路没有同节点连接, 而是以延伸的线路作为尽头;这一特点在西北部地区的Prineville数据中心(和与其类似的区域)尤为突出。
虽然这样的布局并不出人意料,将这个网络节点地图同美国货运铁路线路图和州际高速公路系统图做对比还是很有价值的。在这两张交通运输地图中,每一条电缆线都可以进行点对点的对应。这一点证实了使用铁路和高速公路网络去支持当代光缆传输网络的事实。
美国州际网络图(左,OnlineAtlas. us) 和主要货运铁路线路图(右,全国地面交通运输政策
政策全文:https://www.gpo.gov/fdsys/pkg/CHRG-110hhrg40625/pdf/CHRG-110hhrg40625.pdf
这一发现不仅仅可以被看作一件有趣的佚事,它更是使美国的历史基础设施的社会关系复杂化的诱因。美国社会的铁路线路同边界、地平线、宿命和潜在财富的想法密不可分。
同样的,高速公路系统同自由、宽阔的道路和美国梦是同义词。克服困难的方法和对于战争的恐惧总是存在。铁路线曾经带着供给、士兵和定居者穿越了土著部落地区,将这块有常住居民的土地划入了美国领土。
作为核武器防御网络的一部分,高速公路系统时刻准备着送居民出城送军队入城。(这些线路的另外一个作用是能够通过穿过或者绕过农村社区来催化郊区的发展。)
互联网和计算机的产生其实也和武器装备密不可分。这一发明对当代计算的影响如同原子弹;最开始对于这一威胁的偏执回应就引入了互联网安全(和民用技术发现)的话题。
一种军用技术设备
50多年前,在绝密的冷战智囊团中,RAND公司的成员的任务是解决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在同苏联的核战争中,如果美国政府崩溃了,如何让美国官员保持互相沟通从而能够发动反击?
核弹可能会破坏中继站和电缆,无论它们被埋地多深或者武装地多好,其中指挥中心又是首要被打击的目标。很显然我们需要一个没有总指挥部的分散网络。为了解决这一问题,RAND提出了一种由节点构成的网络,每一个节点等同于一位官员发送、接收或者发起信息。
这些信息会被分割成小型的字节包——这些包能够在系统中找到连接节点之间的不同通路,在节点之间随意地传播直到它们的目的地收集齐了所有包,最初的信息才能够被看到。这个系统并不高效,但是却非常坚固——网络的大块区域可能会缺失,但是这些包终将会找到自己到达终点的路。
Paul Baran, “关于分布式通讯网络”电气电子工程师学会(IEEE)通信事务12.1(1964):1-9. 美国空军
尽管原始的分布式节点建议(图1-C)并没有被实际执行(依据我们对现在运行的网络的检查,实际的节点分布更接近于图1-B),五角大楼的高级研究项目机构资助了一个叫做阿帕网(ARPANET)的兰德提案,该方案将大学的超级计算机连接在基于分组的链接通信的测试运行中。
对于阿帕网是否是作为一个核响应系统而被建立的,现在是有些不确定的。DARPA主任(1967-1974)Stephen J. Lukasik明确表示:“阿帕网的目的是开发新的计算机技术,以满足军事指挥和核威胁控制的需要,实现对美国核力量的可生存控制,并改进军事行动。” 与此同时,阿帕网的项目主任(1965-1967)Charles Herzfeld声称:“阿帕网并没有像许多人声称的那样,开始建立一个能够在核攻击中幸存下来的指挥和控制系统。
显然,建立这样一个系统是一项重大的军事需要,但这不是阿帕网的使命;而我们是不允许这样去做的,否则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这种关于围绕阿帕网的使用和功能的不确定性---即它究竟是作为武器、通讯工具、抑或是玩具----可能与它的发展有关。截至1972年, 系统中有37个节点。到1983年,采用TCP/IP协议的阿帕网共有113个节点。
不过,这很大程度上还是一个军事网络,尽管此时基于阿帕网的大学电子邮件已经盛行。 麻省理工学院1982年的一本计算机手册明确警示:将阿帕网用于不直接支持政府业务…的任何事情都被认为是非法的。发送给其他阿帕网订阅者的个人消息(例如,安排聚会, 或者检查并友好地打招呼)通常不被认为是有害的…通过阿帕网发送电子邮件,以获取商业利益或政治目的,既是反社会的,也是非法的。通过发送这样的消息,你可能会冒犯很多人,并且有可能让麻省理工学院与管理阿帕网的政府机构陷入严重的麻烦。
阿帕网逻辑图 1977.3 计算机历史博物馆
博物馆官网链接:http://www.computerhistory.org/
在多方请求下,1984年,军方将自己的网络转移到了一个专用系统(Milnet),通过控制的网关将这两个网络连接起来。因此阿帕网突然减少了68个节点,但也由此可以不受限制地供公众使用。
尽管军方保留了阿帕网的运营,直到1990年将其关闭,但1986年,随着国家科学基金会网络(NSFNET)的建立,服务提供商(和数千个个人)进入了这一领域。在 1995年,随着NSFNET退役(取消了对商业交通运输的最后限制),美国的互联网完全实现了商业化。在所有这些过程中,信息包的基本原理是基本上没有改变的,即通过一个分散的节点系统来进行分配。
当然,上个世纪很多其他技术发展的很大程度上也可以说是战争(或战争时期的焦虑)的结果,例如运输、食品技术和医药。但是互联网以及提供门户和支持网络的电脑都是无可辩驳的军国主义影响下的产品。
约翰·冯·诺依曼(John von Neumann)在普林斯顿大学高级研究学院的电脑前 1945年Getty拍摄
在图灵大教堂里,George Dyson通过查看由John von Neumann领导的普林斯顿超级组织来考察数字空间的起源。因为核武器不能通过反复试验来制造, 这个小组的任务是建造一台计算机,可以模拟冲击波、爆炸和破坏性影响。
第一台真正的计算机是建立在IAS系统上,在1951年进行了测试,“热核计算不间断地运行了60天。”(关于这个模拟的一个小小的旁白:故事就像我们的数据中心云,普林斯顿夏季的高湿一度导致早期的计算机空调机组结冰,导致暂停了对原子热模型计算的模拟,以便采用物理方法进行除冰。)
这就开始了制造双核技术尖峰的竞赛,那就是越来越强大的新型武器,以及监控和模拟它们的使用和效果,需要越来越强大的计算机。
一个国家警卫队的军械库和测试范围就在普拉尼维尔的Facebook设施旁边, 卫星图 2017
虽然军方使用自己的网络已经有几十年了,但数据中心仍有可能位于军事设施附近。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类似的技术需求、电力、网络连接、相似的气候要求和相当大的空间,同时也告诉我们,企业和军方的共同愿景就是隐形和保密。
空洞化
1956年,Eisenhower总统建立了国家州际公路和国防公路系统。这些公路后来正式进入美国州际公路系统和一个名为STRAHNET 的防御网络(The Strategic Highway Network,1981年命名),成为“美国战略政策中的主要威慑力量”。
联邦运输部将STRAHNET 描述为“在和平与战争中为人员和设备的移动提供防御通道、连续性和应急能力。 STRAHNET道路是在战争或维和活动中用于快速调动和部署武装部队的道路。”
这时正值冷战频发时期,就在阿帕网提案即将成为羽翼未丰的互联网的几年前。在许多方面,阿帕网的实现都与这些新的公路紧密相连。他们提供联邦控制的旁路,跨越以前由国家控制的(且变化很大的)系统。
这些道路处在军事设施和主要人口中心,正好是最初互联网为大学研究人员、军方和公众之间的提供联系需要的路线。我们当代的光纤结构仍然遵循这些最初的路线,这一点也就不足为奇了。
国家州际公路和国防公路系统的建立也改变了美国人口的布局,由一个集中在东北的小型节点组成的分布式网络,转变为一个集中的系统,优先考虑的就是大城市及其周边地区,往往集中在中部和西南部的“阳光地带”地区。
在1994年西弗吉尼亚大学发表在“区域科学和城市经济学”上的一项研究中,Terance Rephann和Andrew Isserman得出结论,尽管连接性有所提高,“结果表明,从经济增长的角度来看,州际联系的受益者是靠近大城市的州际县,或者已经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城市化,如一个拥有超过2.5万居民的城市。而农村州际县和州际县之间几乎没有产生积极影响。”
毫不夸张地说,新建的高速公路常常把社区切断,突然间整个旧的州路线延伸段域变成了非交通区。旧的加利福尼亚66号公路穿过莫哈维(Mohave),并由新的I-40州际公路环绕很好地呈现了这样的景象。沿着这条路走,将经过一座鬼城又一座的鬼城。
那些名叫Ibis,Bannock,Homer,Goffs,Ludlow,Fenner,Essex,Danby,Chambless,Calico和Summit的地方,每处都有一些的破碎的路侧建筑物,它们在谷歌地图上显示为一个标记,或者更多。
更常见的是,旧线路被重新改造成临街道路或商业环路,城镇中心被重新利用以提供高速公路所需的服务,对外为旅行者提供连锁加油站,汽车旅馆和快餐。这种随处可见的商业空间是Augé关于“非场所”想法的图腾。它是一个容易被忽视或遗忘的地方。而对于我们的数据中心,这些地方堪称完美。这里随处可以被隔断和打通,使得为数据中心提供电力和连接所使用的公用设施和光纤路线变得隐蔽。它们渗透于连锁店和无标记仓库的景观,不会被人察觉。
地下瀑布
最著名的数据中心也许就属Pionen,它位于斯德哥尔摩下方的冷战核掩体中。Pionen是Bahnhof的总部,曾经为维基解密提供托管服务。Pionen埋藏在100英尺以下的花岗岩中,并由40厘米厚的钢门保护,号称“能够抵御氢弹攻击”,Pionen数据中心有温室,能模拟日/夜循环,还有水族馆和瀑布。
当然,Pionen并没有变成隐匿的战后黑暗地带。相反,这个历史地堡被作为广告和分散中心。Bahnhof还有其他五个数据中心,其外观和结构更为传统(可被核攻击所破坏)。然而,Pionen经常出现在建筑杂志和科技网站上,题为“深入真实存在的詹姆斯邦德反派巢穴”或者“世界上最佳设计的数据中心——詹姆斯邦德反派的完美处所”。
Pionen采用诱导转向法:在建筑环境中填充植物,宣扬环保意识; 头部的花岗岩柱脚代表具有不可破坏性; 通过把数据中心精心设计成适合拍照的地方,将我们原本对于数据中心模糊的理解彻底变成了纯粹的虚构。
回到《云史前时代》(Prehistory of the Cloud),Tung-Hui Hu称“数据中心仍然是数字文化中最少有研究的领域之一,云计算产生了一层抽象,掩盖了物理基础设施的数据存储。矛盾的是,数据中心存在于非物质化数据空间与其占据的坚固物理建筑之间的边界。就像体系结构一样,数据掩体也就是它们所属的云安全设备,划分了内部和外部之间的界限。
Augé在《非场所:超现代人类学入门》中指出:“由于非场所是人们可以通过的,是以时间为单位来衡量的。如果没有时间表,旅程就无法继续......它们延续至当前。”数据中心的“现在”是一个非常小的时间单位; 通过光速的直接信息交换,当前实际存在的东西不是现在或在不久的将来实际存在的东西。
每个旅行信息包都遵循严格的协议约定,就像Augé书中的游客和旅行者一样,以一个预定义的规则集要求在抵达和离开时都要声明。抵达和离开几乎同时进行。数据最终形成了一个“现在”,这个“现在”超出了人类独立感知的范畴。
数据中心内外的数据具备强大的流动性,并对普通人是严格隔离的(像Pionen这样的营销中心排除在外),这在实际的外部世界和一个短暂的内部世界之间创造了一条界线。
这里的内部世界在雨云出现之前由Prineville数据中心设施完美展示,它是无处不在的。打破Augé的时间表并以非人类时间瞬时向前,网络变得无所不在。这是最严格意义上的非场所; 一个无所不在的地方。
但是,为什么Bahnhof会首先寻求采用核掩体?网络服务提供商(ISP)又是为什么会觉得有必要将其宣传为“邦德反派的巢穴”?
Augé指出非场所“......是所有那些热衷于保留或征服领土的人开展恐怖主义行动的特定目标。机场和飞机,大商店和火车站一直是攻击的首选目标(更不用说汽车炸弹了);如果可以这么讲,这无疑是出于效率的原因。
但另一个原因可能是,那些追求新社会化和本地化的人多少将非场所混淆成对他们理想的否定。与乌托邦相反,非场所是存在的,它不包含任何有机社会。”
尽管互联网基础设施具有相对的物理安全性(例如,它们更容易受到拒绝服务攻击的影响而非弹袭击),但我们看到的是重现军事化特征的数据中心结构。光纤网络位置保密; 服务器安置在冷战掩体中; 数据中心靠近军事黑暗地带。所有都用铁丝网包裹,并配备武装警卫。
尽管有着守卫严密的蓝图和钢质防爆门,但是敌人已经在里面了。通过互联网对物理基础设施采取攻击比通过物理基础设施对互联网采取攻击影响更大(也更容易)。危险来源于内部。
危险来源于本身
2015年12月23日,三家乌克兰电力公司在其区域中心分别遭受毁灭性打击。该事件切断了数以十万计家庭的电力供应,停电仅持续了不超过六个小时,但其引起了全国性恐慌。
该攻击基于一种名为BlackEnergy的常见恶意软件;BlackEnergy经常被用于公司间谍行为,以及远程控制本地电脑操作。根据事发当天值班工作人员描述,电脑指针不受鼠标控制自行移动,将断路器一个接一个强制下线。
此次攻击本可以变得更加具有毁灭性——黑客只是改写了固件将供电站改成手动控制模式,并没有硬件遭到实际损害。在乌克兰寒冷的冬天,12小时的断电就可以导致成百上千民众的死亡。
这一次可不是意外事件。在著作The Darkening Web中,Alexander Klimburg认为本次攻击的政治意图非常明显;几乎可以肯定,本事件的背后是某俄罗斯政府部门或受其赞助的组织。乌克兰电力公司事件仅仅是一次警告,并未意图造成人员死亡,在圣诞节前两天的严寒,只是为了激起人们的敬畏与恐慌。
科技与武器仅有一步之遥(而科技的来源常常正是武器研发)。汽车、火车、药物、飞机——每一种科技都可以从造福人类的用途轻松转化为危险与恐怖的来源。这种转化感觉非常具有威胁性,因为我们生活的每一天都与其打交道。
但这些例子只是单个个体时,它们会被当成子弹或炸弹来使用。汽车、火车、飞机、药物只是本地化的个体,只有与人接触时才会引起伤害。而当网络本身(有意被设计得无形的网络)面临被武器化的威胁时,我们将会陷入一种短暂的恐惧环境之中——偏执。
恐怖造就了网络。核准备是对即时反馈与交流的需求基础,正如RAND智库提议提出的发明互联网连通性的核心功能,以及建设日后要成为光导纤维接缆通道的公路系统 。对这种反应与控制系统的需求,来源于对全面系统崩溃持续恐惧的环境,也即一种渗透于日常生活的冷战焦虑。
与这种恐怖随行而来的还有远距离运动。企业处于短期利益的考虑,是允许其科技回避环境和社会问题的。上文所述关于云服务的搭建,实际上使得数据中心(以及他们的母公司)过度使用小镇电力系统,占据大量资源,使用非清洁能源,在几乎没有任何本地雇员的同时享受巨额当地税收优惠——这一切全部发生在幕后,人们什么都看不到。尽管云植根于空中,它却成功将实体网络连接在一起。
互联网一直被描述成“网络的网络”,一个与自己处处连接的系统。偏执也是如此定义的——一个被过度连接的系统,其结点处处导致思想的军国主义化。
偏执在RAND提案以及我们的州际高速公路防御网中绝对占有一席之地。或许这种偏执也解释了许多事物的存在:Pionen这种数据存储中心,被严格保密的光纤线路,甚至我们看似绝不可能存在的“雨云”。
这些情形都是对处处潜伏的危险的回应。Pionen数据中心承诺物理上的安全;秘密光导纤维声称具有分布式不可破坏性;雨云则是假想距离导致的“副作用”。但这每个例子都也只是一个把戏。
尽管Pionen拥有防爆厚门,被安置在花岗岩岩体中,但其实它的设计是有漏洞的。光导纤维接缆的路径看似隐形,仿佛在回应RAND的提议,但他们其实仍沿用现有的线性网络系统。我们的雨云则只是非常所的影响,而不受公司隐形运动的威胁。
只有这些系统分崩离析之时我们才能够看清楚他们到底在哪里。尽管人们为“云”付出了无数努力,但支持网络的系统仍然是真实存在的。它们被埋藏在公路系统地下,在西南荒漠中绵延盘踞上千万平方尺,涌进回收再利用的核掩体中,形成连接绝大多数美国家庭的互联网络组织。
但这些云的组成部分也是非常所(因此处处存在)。它们可能物理上存在某个地方,但他们实际上与高速公路、连锁商店和机场系统一样,处处存在,连接处处。
当云进入我们的城市、设备、家庭与生命,它也与我们有了接触。它既近且远,虚实同在。当我们接触云,我们也成为了网络的一部分:一个新的结点。这样的系统自具威胁,因此我们对其偏执并不令人惊讶。但这种偏执并非精神病,其超连接结构其实反映了云本身的结构。它是这种网络能为我们作出的最易接受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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